落葉

華山的老窗櫺

台中的某家庭園咖啡

桔梗

慵懶

                             

等

life, whatever patterns it is of, is composed of dots. And among those dots are lines, thin or thick, visible and invisible. Some are luckily short while others are unspeakably long. Yet, they all share a common name----wait.

我一路憋著滿肚子的啤酒,連呼吸都得小心.不能猛吸,不敢大喘.

終於下計程車了.我用內八字腳步踏上老舊公寓的樓梯,腳尖著地以避免震盪!終於,我撐到四樓.推開門,切過客廳.直奔家裡唯一的廁所兼浴室.但,門打不開.真的要崩潰了,不會吧?12:10

“媽,可不可以快一點啊?”我終究忍不住催問

“才剛開始洗” 

我用盡了所有的意志力去死ㄍㄧㄥ住我的括約肌,專注地忍著

門終於開了,媽媽淡淡的說,”回來啦!”但我連回應一聲都沒有,我怒氣正盛,眼神甚至沒交會,直闖進去找馬桶.

下個週末轉眼又到了.換一家熱炒店,一樣的啤酒滿肚,然後一樣的疾步上樓.這回步聲震天.

不.會.吧? 怎麼廁所又有人?! 我看看錶.12:45.

我受不了這種等,雖然壓著音量,透過門.我仍然用口氣傳達我的不奈,“媽,你不能早點洗嗎?”

週末又來了.才九點半,人年輕.夜更年輕.酒酣耳熱之際,我把連續兩個週末憋尿的事當作又氣又好笑的梗,眉飛色舞地連說帶演,肢體表情逗得大夥笑彎了腰,直到我的最後一句,”………真的是有夠巧的!”

突然.我的腦袋像被打到一下.心猛抽了一下.

10:15.我提早到家.果然,她在洗澡

是! 她在等門.

我站在浴室外面回想,過去兩個禮拜來的畫面,她等,她終於聽到了腳步聲,她知道孩子安全到家了,她於是放心去洗完澡,然後看到我也沒多說些甚麼,就只是自己上床去睡了.像沒事一樣

我回想起當學生的日子,不論考試結果如何,她從來沒有為了成績這件事說過一句話,也因此,唯一的一次例外,我記得特別清楚.國中我考了全校324名.她拿著成績單,輕輕放在我的書桌上,用若無其事的口氣說一句,”這樣太誇張了吧!”然後轉身就走.像沒事一樣.

我回想起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在同學家玩到7點多才回家,爸媽在餐桌上.爸爸忍不住高聲斥責,媽媽低頭吃著飯,像沒事一樣.

我回想起整個成長過程中無數次的頂撞和亂發脾氣,只要我聲調一提,用字激烈,媽媽就會安靜下來,頂多小聲的說”哎呀!”然後,她就會選擇沉默.

最糟的一次我還記得,因為她多說了幾個字,她說,”哎呀,怎麼可以這樣跟媽媽講話!”最後的音量幾乎細不可聞

當時,站在浴室外的我怔了神,都26歲,飄過洋.拿了碩士回來了.怎麼這麼慢才想通

她一直在等.等著我有一天能自己懂

而今,已為人父的我,更不禁要問,那樣的沉默,需要多大的忍耐啊?而那份隱忍的背後,又是靠著多少的愛去支撐堅持?

而我相信,每一個家庭,都有那麼一個身影

每一個人生,乃至世間所有繽紛絢爛的故事,都起始於那個身影.

備好了早餐,她只等孩子的起床氣消.晚餐早就煮好了,就等電視進廣告,或等你關上筆電,但吃沒兩口,你接起電話.她繼續等.

叛逆期難免愛頂嘴,但總有一天會懂事吧?!這孩子,剛才不小心講那麼重的話,他自己心裡現在一定很後悔,何況他也在氣頭上,就別再戳破了.

在外地念書的小孩這次放長假回不回來?孩子工作順利嗎?甚麼時候才要定下來,結婚,給我生個孫子啊?她還在等.

在另一個城市打拼的孩子會不會受了委屈啊?過年甚麼時候到家?怎麼老講不清楚時間呢?這菜要怎麼準備啊?涼了不好吃吧?!結了婚舉家搬到地球另一端某一個點的孩子,暑假有沒有空帶孫子回來啊?機票會不會太貴?

千千萬萬個牽掛.惦記.心事,全凝在那身影上.

身,越壓越低. 影,卻越拖越長.

最後,她終於等到時,她總還會輕輕地補一句,”要是忙,就不用特地過來了.沒事!”

然後.你走了.

然後.她再開始繼續等.

那個身影在哪. 家, 就在哪.

國際化? 本土化?

十年前. 台中中港路的Starbucks.

我靜靜的排隊.輪到我的時候.店員劈頭就跟我講英文.我愣了一下,”又來了!”

這次我決定用中文回答,哪知她繼續用英文,我又繼續回我的中文,兩個人就這麼一邊一文,堅持到最後.我當然想解釋清楚,但還是忍住.反正那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

十年後之上上週. 基隆夜市

我和Nana在吃滷肉飯,同桌原本用台語和友人聊天的陌生人突然捲起舌來問我”你們大陸有沒有夜市?”

我的大腦快速搜尋,問題出在我的腔調,服裝,還是長相?就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Nana竟大聲說,”是蒙古人!!”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

那兩位同桌台客都再仔細的看了我兩眼!我正按耐不住,娜娜才接口”每次別人說我長得像混血兒的時候,我媽媽都會跟朋友說把拔是蒙古人!”

我受傷了.

“可是其實只是長得像啦!阿公說我們是彰化人”

OOXX%#……….

再善良的天使都可能在無意間往傷口上灑鹽.

十年後之上週 捷運上

我看著書,一個大學生因為剎車太急整個手肘撞到我.她很惶恐地轉過頭看我.然後決定以拗口的台語對我說”歹勢.”

我.回家.看了好久好久的鏡子….

願有多大,力就有多大

這小妮子

糖果在姐姐手上,她說,”我們是好朋友” 真摯的表情令人動容

糖果在她手上,她會說,”可是,是我先發現的” 口氣像在宣佈一個真理,不容質疑

我叫她拿三顆出來分,她會說,”兩顆?” 眼神裡充滿了打探

我說”你是要拿出來跟姐姐對半分.還是要我全部沒收?” 她會說.”可是我兩個選項都不喜歡!” 她竟然沒有被我的有限選項誤導而忘了自己的底線.

我板起臉,臉部肌肉整個垮下來.她委屈的淚水竟也零時差地開始在眼眶打轉.

要不是我也是個老江湖,真被這小妮子給蒙了去.

我大喝一聲,”全部拿出來,我拿去丟…”她搶白了說,”我開玩笑的啦!”雙手伸直,奉上三顆糖果,臉上完全沒有爭執過的痕跡.笑靨如花,像天使一般.

她. 六歲.

我. 非常確定,這妮子將來若非大奸大惡之一代梟雄,就會是個人才.

還有,將來哪個可憐業障深的喜歡上她,會被玩死.

Ps.小妮子的媽(小芬)看完這篇之後竟跟我說,”若非大奸大惡之一代梟雄,就會是個人才”這句話,在小芬六歲那年.也有一個老師給她一樣的評語

(兩代梟雄,小梟雄顯然被吃得死死的,當局勢高下立判時,可愛的表情就會出來)

(如果糖在她手上....)

(淚水不可輕信)

姐妹

"把拔,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為什麼?"

"我一回家看不到nini就會想她,可是她一回家就惹我生氣,我又不想理她了,每天都這樣....."

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多前,半夜到家時看到nana留在我桌上的一張紙條.氣呼呼的.熱呼呼的..

還好當時有拍下來

First of all, it's not a real cow. 

It was the first time Nana learned to put on a "medium" smile when taking a picture.

a "medium rare" one

Is it me or...why do i get a feeling that the girl in the picture has a poor father?

Luke in 2046

 Just in case you are curious what I will look like in 2046. Call it fate or the gene!

(my dad)

在國外點餐

用英文點餐,是每個留學生人閃都閃不掉的文化衝擊.

首先,不論你托福考多高,單字背了多少.那該死的菜單上一定會有你看不懂的字,而且餐廳越高檔,保證菜單上看不懂得字就越多.

再來是服務生往往會主動而熱情來打招呼(起碼在美國是如此),因為你手上的小費是他的收入!不論是否真的發自內心,他會滿臉堆滿笑意地噓寒問暖,偏偏很多英文不好的留學生怕死了這一拍,如臨大敵,在國內被考得不夠.出國吃個飯還要先來個口試

有個笑話,真實度我是很懷疑,有個waiter對著留學生打招呼,” Hi, how is it going?”那個留學生緊張過頭,竟回答”I…I am going to eat.”

點餐就更刺激了.跳過一堆看不懂的食材和佐料,你以為點個二號餐(I’ll have a No.2就沒事.哪知光是餐前麵包,就有三個選項在等你裁示,沙拉醬則至少有七八個.沒完沒了!這一點只要你在台灣吃過古拉爵或陶板屋就知道.光用中文都已經覺得是資訊轟炸.何況那些waiter的英文往往念得特快,因為職業倦怠.

其實,換作是你每天念來念去一樣的那幾個字,不出一禮拜你也會像念經敲木魚一樣.

所以,文化衝擊之後.隔閡就出來了.我們認定了那些個美國waiter是種族歧視才不耐煩,美國waiter們則無法理解他怎麼才往桌子這頭走過來,怎麼台灣學生們跟看到鬼似的神經緊繃,綁鞋帶的,摸袋子的,找手機的,拼命裝忙!最後總是由一群學生裡英文最好或待美國最久的那個代表溝通.

有時候你會發現,一個服務生可以毀掉你一餐飯的氣氛.也可以點亮你的一天的心情.

我倒是有一個極特殊的經驗,有次我們一群11個人,waiter先逐一送上菜單後轉身去忙,大夥七嘴八舌地討論著,等到要點飲料的時候.(在美國會先點飲料,上完飲料再點餐,然後甜點)那waiter突然停住說,”Wait, let me guess!”然後他把我們十一個人要點的飲料.猜中了8個.整桌尖叫,high翻!只見他聳一聳肩,留下背後我們一桌子的驚奇.

是偷聽?偷看我們的視線?還是他心通?我們決定在餐後甜點再考他一次,這一次我們先私底下宣佈個人要點的選項.然後才把他叫來.結果,他答中了7個.真的!每中一次,大家就尖叫一次”No way!”, “How the hell….”那個服務生成就了我在留學生涯餐廳用餐最難忘的一個回憶.當天我點甚麼餐我早忘了,但他的風采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後來我把這段故事融進我的另一個小說版故事”紅牌”裡.大家有空可以看.

(照片攝於加州Palm Beach)